你見過“馬踏飛燕”的正面照嗎?兩千多年前的看門狗是什麼樣的?用“山君”做尿壺,考慮過山君的感触嗎?《動物不凶狠——叫醒文物裡的神獸》從文物上的各種動物下手,有時講解動物的趣事,有時還原真實的歷史,有時解讀器物的功用,有時描绘作者的感悟。
古代工匠,在一琢一磨、一鑿一刻、一揉一捏、一筆一畫中,把龍、虎、熊、馬、駱駝、豬、狗等各種動物的形象留在了歷史深處﹔同時,也把當時的社會、社會中的人、人的情感、崇奉、審美都融入了他們的匠心之作。
漢代,馬的雕塑和繪畫都许多,這跟馬的歷史位置有關。那時不管是交通還是戰爭,都離不開馬。雄才大略的漢武帝要树立豐功偉績,更要有馬來满足。但是,那麼多馬的雕像與繪畫,人們卻很少能看到馬的正面像,為什麼呢?讓我們在博物館裡,一同找尋答案吧!
甘肅省博物館的青銅“馬踏飛燕”,是鎮館之寶。這件文物出土於甘肅武威的東漢將軍墓,也便是大名鼎鼎的雷台漢墓。
“馬踏飛燕”,從側面看,真是一匹雄健、靈動的駿馬,它的每一個細節都那麼完美,騰空而起的四足、腳下回望的鳥兒,似乎在看,那匹馬有沒有追上我呀?
這麼完美的一匹駿馬,當你渐渐繞到前面時,卻是“三觀盡毀”——你確定要成為這樣的天馬嗎?這馬若不是來搞笑的,那就必定是內心住著一個頑皮的小孩。隻見它側歪著頭,瞪著大眼,估計一半是白眼仁兒,張嘴大笑,显露一口洁白的大牙,似乎满意地對腳下的鳥兒說:嘿嘿,受我一腳!
“馬踏飛燕”,是中國人獨有的天馬表現方法。西方的天馬,必定要有翅膀,而我們隻需要在馬的腳下放上一隻鳥,就很好地解決了天馬的問題。鳥在空中飛,而馬在鳥上,根據顯而易見的空間關系,馬當然是在天上了。我們的天馬,是在鳥與馬的關系中呈現的。
“馬踏飛燕”,其優美的造型,奇特的想象力,成果了它的輝煌。現在,它已成為中國旅游城市的標志。在许多城市,我們都能看到它的身影。它從遙遠的歷史深處跑來,從天邊呼嘯而過,告訴你無限的遠方,有無盡的夢想與期望。
告別了戰國的兵荒馬亂,大漢盛世,一派吉祥。就連狗狗,也變得蠢萌蠢萌的,一副打不還“爪”、罵不還“汪”的謙卑樣兒。
一件河南省博物院漢代綠釉陶狗,嘴角向下,尾巴弯曲上揚,緊貼后背,怎麼看,都像一個小受氣包。是怎樣的似曾相識,讓這隻兩千多年前的小陶狗毫無違和地穿越到了現代?僅僅是因為“慫”嗎?不!那是一個時代的藝術氣息——那樣的質朴、純真,如重生兒般的赤子之心,像極了現代的寵物狗,歲月靜好,與世無爭。
漢代這種狗的用处,已不再是狩獵,而是看家護院,和现在许多当地農村養的中華田園犬一樣。所以,當我們看到兩千多年前一樣的看家狗時,會有莫名的親切感。在漢代,養狗主要是為了守門,尤其是守糧倉。彼時農耕經濟迅猛發展,出現了许多真实意義上的“大戶人家”。地主家余糧许多,這些余糧放入糧倉,而狗狗,便是糧倉的“門將”。
漢代人堅信“事死如事生”的觀念,盛行厚葬。這種釉陶器是陪葬的冥器,也稱為“冥具”——“神明之器”。人類前期馴養的“家畜”,除了狗,其他“五畜”——豬、雞、牛、羊、馬,也都大量出現在冥具裡,尤其是豬和羊,更是成群結隊地出現。
漢代人信任,人死之后,會到另一個国际。而在另一個国际,富貴之家仍然想享受這無盡的榮華。所以,他們會把人世間的全部享受,以各種方法帶入另一個国际,釉陶器便是这里边一種。
漢代又“獨尊儒術”,儒學兴盛,儒家強調的“重孝”觀念盛行。“孝”的體現之一,便是厚葬——為長輩陪葬豐富的器物。這種“孝”文明裡,也有表現與攀比的成分在。漢代這種厚葬的習俗,讓這一時期的墓葬,成為盜墓者的首選。
如果是沒被過多盜擾的漢代大墓,它的出土文物數量和質量都十分驚人。比方,河北有滿城漢墓、廣東有南越王墓、湖南有馬王堆漢墓……這件呆萌的漢代綠釉陶狗,是在河南出土。不知道它能否看家護院、守住糧倉?仅仅這個墓,它終究沒有守住。
這件威風凜凜的北燕虎形青銅器,學名叫“虎子”。“虎子”是溺器,浅显點說,便是尿壺。哎呀,用山君做尿壺,估計這隻山君如果有靈,上翹的尾巴會瞬間耷拉下來,低下頭——羞煞王矣。
這件“虎子”出土於遼寧省北票市馮素弗墓,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有確切歷史紀年的大墓。馮素弗是北燕皇帝馮跋之弟,當年和哥哥馮跋一同打天下,赴汤蹈火,居功甚偉。北燕建國,馮跋稱帝,這個有勇有謀的弟弟,又輔佐了哥哥6年。
史料記載,公元415年,馮素弗病故,歸葬北票墓地,馮跋破例“七臨之”。在弟弟的墓前,他涕淚長流,哭之甚慟,這在歷史上是十分少見的。這件威風凜凜的“虎子”,出自馮素弗墓中,算是多少挽回了點体面。
到了唐代,“虎子”繼續运用。仅仅它不能再叫“虎子”了,因為要避唐太祖李虎的名諱,“虎子”改叫“馬子”。我們今日用的“馬桶”一詞,即源於此。
唐高祖李淵,唐朝開國皇帝,追封自己的爺爺——西魏名將、柱國公李虎為唐太祖。古代帝王的姓名,多用生僻字,倒不是成心為難我們,恰恰相反,是為了便利廣大公民群眾。像清代雍正帝叫胤禛,嘉慶帝叫颙琰,姓名雖欠好念,但不給公民群眾添麻煩。
在唐代,不僅“虎子”不能叫“虎子”了,連山君都改叫“大虫”。洛陽東邊門戶和重要關隘“虎牢關”改為“武牢關”﹔成語“管中窺虎”變成了“管中窺豹”﹔歷史悠长的虎賁軍也被廢止了……
在今日的博物館裡,不管是威風凜凜的青銅虎子,還是調皮可愛的陶瓷虎子,它們靜臥於一隅,等你走近,再近,深吸一口氣,嘆然:還是那味兒啊——歷史的滋味!(趙穎 作者系清華大學博士、復旦大學博士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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