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28日上午9点,五一档电影《长空之王》正式开画,扬子晚报紫牛新闻对总制片人于孟的专访是在上午10点半,此时第一场观众还未散场。作为这一部优秀的电影的“大内总管”,于孟的心情很忐忑,“就像赶考一样,交了答卷,正在等待观众们批卷,同时也很期待第一批观众的评价。”他笑说,一大早起床就在刷手机,看到不少观众在网上同步信息,取票了,进场了,坐下了,电影要开始放啦,这种同步的感觉很奇妙。
国产片在航空题材方面拍得很少,《长空之王》作为稀缺题材,备受大家关注。作为电影每个流程都在的人,于孟感慨良多,他向记者透露,2019年启动这一个项目,到今天上映,四年时间,能想象有多艰难。另外,这一部优秀的电影的剧本改了上百稿,导演与编剧的消化接受能力令人敬佩,而自己作为总制片人,做到情绪稳定的同时,也要给团队输出积极的情绪价值。
“看《长空之王》,我的情绪一直绷到了最后。当咱们的航母编队出现的时候,眼泪哗哗地就出来了。”记者看到,影片上映后,很多观众网友在社交平台留下了这样的感慨。
有网友说,自己不是军迷,不懂那些飞机的型号和历史,也不太懂那些专业名词,但是电影展示的那些飞机在空中的精彩场面,以及试飞的惊险过程,看得自己惊心动魄,“此前其实也看过国外同类电影,但是从来就没这样强烈的情绪感染。除了紧张刺激,还有揪心、痛心,以及满满的自豪感。为什么?因我们和子弟兵血浓于水,也因为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祝愿国家长治久安的梦想。”
同时也有网上的朋友表示,电影中张挺、雷宇、邓放等人的战友情让人动容。胡军饰演的张挺真的太戳心窝子了,那么好的张队:有技术,有胆识,更有胸怀,把首席飞行员让给更年轻的一代……也正是有张挺这样的前辈在,雷宇、邓放不仅技术在迅速成长,也渐渐懂得了真正的勇气是什么。电影并没有单纯地在炫技,而是在铺垫人物的成长和情感交流。电影里的很多细节也很打动人,比如头上扎起来的小辫子,比如满满一盒的车票,以及爷爷和孙子的照片等等,据说这一些细节都源于我们的祖国试飞员们真实的生活,让这一部优秀的电影有了更多的现实底色,情绪上愈发地浓郁深厚。
紫牛新闻:“制片人”对很多观众来说还挺陌生的,你在《长空之王》中的角色是怎样的?
于孟:业内是这么说的,制片人就是从项目一开始,到电影做出来,到上映,再到最后下映,都在。说白了,就是电影的每个流程都在的“那个人”。
我也会参与创作,一开始时,导演跟编剧拿这个剧本来,我们会去碰撞讨论,按照每要过的那一关来讨论,保证关关得过。
比如,第一关,要过投资人的关,我知道投资人会看重哪些点,从我以往的制作经验来谈一些建议,剧本是不是需要做一些相应的调整,等等。
然后,要见演员,见主创,见幕后,包括去电影局立项,向国家相关单位去审批报备,包括向军方、向航空工业,等等,每一个关都需要去讨论各自不同的关注点,也就是说,我们应该根据不同时期不同阶段,去调整剧本的方向。
于孟:虽然繁琐,但有团队很多人一起一起努力,我觉得还好,我主要的作用是提供“情绪价值”,让大家感觉整个团队是充满着能量和充满着希望往前进的,这可能是我的一个最重要的作用。
紫牛新闻:现在“情绪价值”是一个高频词,你怎么理解情绪价值?尤其是在《长空之王》这样一个很难的题材面前。
我之前也做过多部电影,有一段时间真的很疲惫,大概休整了两三年,我也思考了一下。
在当今这种社会环境下,不光是做电影,各行各业都在拼命往前追赶。如何既要追求效率,又能照顾身心健康?我认为,这是当下一个很重要的命题——要保持自我不受损耗,还要能给别人提供能量。
当时我就想,做下一部电影时,我一定要带着这个课题去进行。所以《长空之王》启动后,我就每时每刻都在关注这个课题,整个电影创作过程,已经是一个超高负荷的制作难度了,我不能允许自己作为幕后主导者,给大家提供不积极的情绪或负面能量。
我们剧组常驻人员在500人左右。到目前,电影上映了,团队给我的积极反馈,是对我的最大认可。我给自己的评价是“还可以”,是及格的。
紫牛新闻:之前参与制作的片子偏文艺类型,这次《长空之王》全新题材,挑战如何?
于孟:做制片人,我是误打误撞的,第一部帮韩寒做了处女作《后会无期》,当时我其实是他的助理,但那会韩寒没有特别成熟的团队,他直接拉着我们几个人,就把电影给做起来了,对我方方面面的锻炼都特别大,后来我就直接转向做制作,然后一直在做制片人这么一个工作。
我们和韩寒做《后会无期》时,他就很注重电影的工业化,后来做《乘风破浪》,时间特别赶,我们做了一个非常详尽的拍摄计划,到这一部优秀的电影上映,我们回头看拍摄计划和工作流程是非常贴的,没有一点是错开的,一天都没差,当时我们自己也很惊讶。
不过,《乘风破浪》从剧本出来,到电影上映,是5个月的时间。这次《长空之王》是4年,从2019年春天就启动了。
于孟:说说“处女作导演的被质疑”吧。《长空之王》是刘晓世导演的处女作。每一个导演的处女作都会很难,包括韩寒,当年《后会无期》,我陪着他找投资,花了五六年时间吧,我印象里是从2007年开始,一直到2013年,资金才到位。
我之前做过的电影里,好几个是导演处女作,都是一样的问题,“导演不被认可”,无论是投资方还是演员还是合作方,都会对“你行吗”打个问号,这都是正常、可理解的心理。这种质疑,是每一个导演成长的必经之路。
加上《长空之王》是这样的大体量,又稀缺题材,方方面面,难度就会更高。所以从筹备开始,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是在花力气去证明“这个导演是可以的”。
紫牛新闻:听你说完,感觉保持自己情绪稳定已经很难了,然后你还要向团队输出积极正能量的情绪价值,怎么做到的呢?
于孟:我这期间一直在看跟长征相关的书籍,同时也深切感受到了中国民间传统文化的力量,看了很多老子、庄子的书,包括精神信仰和哲学层面的一些书,加上我本来就很感兴趣,爱看《伤寒杂病论》这些中医书,感谢它们,给了我一个很强大的心灵支撑,让我得以心平气和地保持身心稳定。
导演最早讲这一个故事的时候,韩寒就表示了浓厚的兴趣,他不仅是电影导演,能嗅到这一个故事中蕴含类型元素和价值;其次赛车运动员的身份让他也能理解试飞员挑战极限的精神,他和晓世导演见完面后就确定做这件事,并给了资金支持。后来随着各方面工作进行,其他投资方没有进来,他让公司一直默默支撑着,亭东也不是个大公司,没那么多储备资金,当时他的压力也很大,但没有吭过声,一直给予制作团队最大的自由空间。
其次,创作上给予很大的空间,尊重导演的艺术创作。他一直说,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。这方面的题材,他相信晓世导演已经深思熟虑了,不需要给予太多的干涉。无论筹备、拍摄和后期阶段,他都是来鼓励大家的。
于孟:编剧桂冠与导演是夫妻俩,虽然他们也有过很多争执,但不管怎么样,一直在积极地推进。我们的本子大概改了百来稿吧,会有很多专家、团队等等方面的意见,每一个意见都要去吸收、消化。
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,就是军事迷。导演自己就是个军迷,所以他很在乎能不能获得军迷的认可。
一开始军迷不认可的时候,他内心是最失落的,即便如此,他还是把每个军迷的意见都打印出来了,就是把网上能找到的,都找来了,每一条都整理出来,他就一条一条地去对,他认为哪个说的有道理,就整理出来,然后去军方、中航、甚至专门制作飞机某个对应部件的设计师去核实比对,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对。
四年下来,电影上映了,如果成绩还不错,观众也认可,没有辜负各方信任的话,我们大家可以启动下一部,导演还会在他擅长的领域里做军事题材或者科幻题材,或者军事科幻复合题材。不过,不管哪种题材类型,终究是在探索中国故事、中国情感,希望能多做一些新的探索。
紫牛新闻:很多网友认为《长空之王》有科普教育意义,要带着孩子看,你咋看它的教育意义?
于孟:其实拍的时候,我们倒没有想过这一个方面。影片所蕴含的情感也好,民族精神也好,其实是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。
拿导演来说,他是一个极其爱国的人,又发自内心地热爱飞机。在他看来,《长空之王》不单单是讲爱国,更是挑战极限,是一个一个试飞员在天上用生命去探索飞行器的极限边缘,这不仅仅跟军事有关,还是体育精神,是人类挑战极限的精神,它是属于全人类的,这对我的触动也非常大。
紫牛新闻:大家其实可以感觉到今年中国国产电影有明显的突破和进步,也向着不同的领域进行创新,《长空之王》作为稀缺题材,它在这个进程里的角色是怎样的呢?
于孟:中国电影工业化进程要依托整个中国制造业和中国科技的发展进程,电影是其中一环。就像我们电影拍的试飞员,就体现了中国空军、航空工业现代化中的一环,大家都在一样的节奏上发展。
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航空工业,从一穷二白,到现在并驾齐驱同台竞技。我们上学的时候,看的全部是好莱坞和欧洲的航空电影,当时的我们真的不可想象我们也能拍。
电影人一直在接力,一步一步地去追赶,拉近距离,《长空之王》其实也是一个接力的状态,先去追赶,然后希望有一天大家同台竞技。